两条蛋肠

最好的写作时间是十年前和现在。

夕阳街

私设如山
真·老夫老夫
两个都是普通的老人家了
  1.
人衰老的特征之一就是睡着的时间会越来越短。夏天的夜已然很短,天还没有亮,无梦生便醒了。外面尚且有几颗稀疏的星,光芒并不闪耀,就像是迷糊中微睁的眼,越看越觉得清醒,越来越没有睡意。
他微微侧过头,脊椎处熟悉的痛感负责地发作着。右手仍旧被鷇音子握在手里。
   以前无梦生不曾做过梦,因为优秀给他带来了一个没有忧患的人生开端,遇见鷇音子后他才尝到了为人的无奈与侥幸,求而不得,失而复得,生命变得丰富,以至于要在梦里去写个续集,比如分别的痛心,重逢的拥抱,情动时的亲吻,相互依偎的甜蜜,斗嘴时的任性,梦也好现实也好,正剧也罢续集也罢,只要是鷇音子,无梦生都希望这个故事没有结束的时候。虽然他知道,这是很贪心的。
  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,因为夜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短暂,已经没有时间去让他造一个梦了。年少无梦,是无忧仙,年老无梦,只是一个被迫达观的凡人。于是他达观地想,说不定这就是让我好好回到正剧呢。
  然而这对于垂老者大概只能是一种警示。
  听呼吸声就可以知道,鷇音子已经醒了,说不定还偷偷看了自己,想到这里,他感觉脖子也没那么疼了。他躺正身子,闭上眼睛,跟着鷇音子一起装睡。
  天空渐渐褪去墨色,显露出渐渐清澈的蓝色,穿插着剑兰形状般暗红的朝霞。阵阵如羽毛的晨风从脚趾头的缝隙穿过,凉丝丝的。
  握着右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。
  分针又移动了一小格,精准地指向12。
  还是等闹钟响了再起来吧,无梦生想。

2.
  无梦生发现鷇音子的记忆力变得差了。
  比如说着说着话常常会忘记要说什么,打发他下楼买酱油,他走到半路就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了。
  他口头上会数落鷇音子忘东忘西,但越数落越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他,特别是看到他自己也一脸难以置信的困惑的模样,就没办法再说他了。
  今天鷇音子又在找东找西了。
  “你找什么?”
  “我的老花镜呢?”
  无梦生突然感觉到心酸,他叹了一口气。
 “我知道在哪里。”
 “哪里?”
 “你过来。”
 无梦生抬手把他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放到他手里。
  鷇音子看着眼镜,半天都没说一句话。明明是一件小小的事,若是在以前,无梦生肯定会把它当成鷇音子的糗事珍藏起来以备日后翻黑历史,但是现在却让两个人的内心变得沉重无比。
  “哈,你这老颠东,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忘了。”无梦生无奈笑笑,随即就被鷇音子抱住了。
 “没关系。”无梦生也抬起手轻拍他的背,“就算你真的忘了,忘一次我就提醒你一次。”
  “没有老人会忘记自己的宝贝藏在哪里。”鷇音子看着无梦生的眼睛。
 “我相信你。”无梦生也看着他的眼睛。

3.
鷇音子等着无梦生下课。
无梦生带的年轻人学习热情高涨,所以最近离开学校都比以前迟,于是他就对鷇音子说不用那么早来,别在一边干等。但是鷇音子依旧和以前一样准时到来,也不为别的,就是让无梦生安心。
女学生问完问题,体贴地说:“老师我看门口有人等您很久了,要不您先走吧,我负责关门。”
 “没事,他乐意就让他等吧。”
新来的女生留意到无梦生嘴角边的微笑,大概对两人的关系也猜到七八分。
无梦生柱着拐杖和鷇音子走在夕阳街上,和名字一样,这条街在他们的映象里就是夕阳铺成的街道,尽管二十年这条街的两侧从住宅变成商铺,路灯也从没灯罩的吸引黑乎乎飞蛾的那种变成有艺术感的白色路灯。 二十年前,鷇音子骑着当时流行的自行车从中药房来接他,他们刚刚同居在一起,会在路边买小食作为饭后的茶点。那年他们还很年轻,经常斗嘴,也经常在床上胡闹。

不管是怎样,等着鷇音子来接总是每个有夕阳的黄昏里无梦生最固定的记忆。

看到他来,就会觉得万分欢喜。 

 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。 白色的小方砖把夕阳的余晖延伸得更长,像是要从这条被两侧商铺挤得越来越窄通到天边去。  但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条街通向的天边并不是多么遥不可及的远方,而是在一座小楼的二层的家。
到楼梯口,鷇音子蹲下,无梦生双手揽住他的脖子,被他背起来,上了二楼。无梦生在他背上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,开了门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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